卷一 1 1 《唯識學概要》講記 001 目錄
【01】開設唯識學課程的目的——轉凡心成聖心 ...................... 1
【02】唯識學課程的五個重點 ...................................... 7
【03】唯識學的法脈源流之一——法門緣起 ......................... 10
【04】唯識學的法脈源流之二——諸師傳承 ......................... 33
【05】唯識學的法脈源流之三——所依經論 ......................... 36
卷一 1 《唯識學概要》001 【01】開設唯識學課程的目的——轉凡心成聖心 諸位法師慈悲！ 諸位菩薩！阿彌陀佛！ 今天是我們唯識學第一次上課。唯識學在整個大乘佛法中，是一個非常 專業的課程，它跟我們上一堂的《佛法概要》不一樣。《佛法概要》是整個 修學的次第，唯識學主要是針對我們凡夫內心的活動狀態做一個比較深入的 探討。 在講唯識之前，我們先把唯識學在整個佛法當中的定位和重要性，做一 《唯識學概要》 2 個簡單的說明。蕅益大師把佛法的修學目的以四個字來做一個總結，就是我 們修學佛法只有四個字，叫做「破妄顯真」。不管你修什麼法門，目的只有 一個——破除虛妄，開顯真實。 什麼是虛妄呢？簡單地講就是我們的生死輪迴。為什麼生死輪迴虛妄？ 因為它無所得。我們每一次的生命，不管你多麼地努力、不管你有多大的成 就，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無所得。就好像做夢，即便你在夢中是一 個轉輪聖王，但是你第一個夢結束以後、到另外一個夢時，你不可能把第一 個夢的東西帶到第二個夢去，你所有的夢境，只能夠在第一個夢受用。 我們生生世世在六道裡面輪迴。其實我們也曾經努力過，做過很多事 情，但是為什麼我們到現在還是無所得？道理很簡單，因為輪迴的本質是虛 卷一 3 妄，你就不可能創造一個永恆的東西出來，所有的東西都是生滅的。假設不 擺脫輪迴，我們就如同佛陀所說，永遠是個一無所有的乞丐，所以消除輪迴 對我們非常重要。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破除虛妄。 第二個、從積極的角度開顯真實。我們應該要成就諸佛的波羅蜜——種 種依報正報的功德莊嚴，讓我們來生能夠生生世世地受用。所以整個佛法的 修學分成兩塊：破除虛妄，開顯真實。 在這樣一個基礎之上，佛陀的教法有三個重點： 第一個是小乘佛法。它的思想是業感緣起，它認為所有的輪迴由業力創 造。你看小乘佛法的目的，它所有的持戒、修定、修無常無我的觀慧，都是 在斷有漏的業力，斷輪迴。但是業感緣起它有缺點，因為它從業力來解釋人 《唯識學概要》 4 生，會陷入一種對立：善業就不是罪業，有漏業就不是無漏業。所以業感緣 起所創造的是一種對立的人生觀。當小乘的佛法把輪迴消滅了以後，他也不 可能創造真實了，而是進入了偏空涅槃。所以小乘佛法只能破除虛妄，不能 開顯真實。這是它不足的地方。 所以佛陀講完小乘以後，接著就得講大乘。大乘佛法不用業力來解釋人 生，它從內心，從心來談——一切唯心造。因為心態不是對立的，它可以起 善念，也可以起惡念，所以它是一個平衡中道的思想。相對於業感緣起這個 內心的緣起比較圓滿。 從內心的緣起當中，大乘佛法又分成兩塊：一個是圓頓法門，一個是次 第法門。如果你看的經典屬於高端的，比方說《楞嚴經》、《華嚴經》、 卷一 5 《法華經》，這種經典它生命的立足點，都是從清淨心出發，真如緣起。你 一念心性本來清淨，你要能夠直下承當，才有資格修《法華經》、修《華嚴 經》，從空出假，修六波羅蜜，莊嚴你一念心性。 所以圓頓法門的好處，就是它在成就真實的功德這一塊，非常直接了 當。但是它破除虛妄，相對不足。如果你去讀《法華經》、《華嚴經》，佛 陀很少提到斷輪迴這一塊。他認為你應該準備好，因為你到了法華會上，到 了華嚴會上，他假設你已經安住真如了。所以圓頓止觀的優點，是很快讓一 個人能夠成就，隨順諸佛的功德莊嚴。但它的缺點，就是對於斷除輪迴、對 於破妄這一塊，相對薄弱。所以大乘的圓頓法門，它偏重在開顯真實。 只有唯識學是跨越了破除虛妄，並兼帶了開顯真實，因為它「一切唯心 《唯識學概要》 6 造」。它那個心，是從染淨的和合體——阿賴耶識出發，沒有像圓頓止觀這 麼理想化，以清淨心做基礎，而是很務實地從凡夫的心出發——以阿賴耶 識。就是說，一個人可能變成一個好人、也可能變成一個壞人。它很務實地 從凡夫的心來開顯你的菩提道。所以唯識學的阿賴耶識緣起，能夠往下兼帶 了小乘的業感緣起，能夠破除虛妄；往上它也可以通達大乘的圓頓止觀，正 念真如，開顯真實。唯識學可以說是整個大小乘教法之間一個非常重要的橋 梁。你把唯識學好了，所有的佛法就容易融會貫通了。它往下通達業感緣 起，往上通達真如緣起，它本身是一種阿賴耶緣起。所以的確有必要花一點 時間來跟大家談一談，我們如何從一個凡夫的心而轉變成一種聖人的心。這 是我們開唯識學課程的主要目的。 卷一 7 甲一、法脈源流分三：乙一、法門緣起；乙二、諸師傳承；乙三、所依 經論 【02】唯識學課程的五個重點 請大家打開講義，我們直接看第一頁，《唯識學概要》。將述此義，大 科分五： 甲一、法脈源流。跟大家談一談唯識學的緣起和發展。這地方包括了印 度唯識的傳承與中國唯識的傳承。 甲二、主要教義。唯識學是從一個凡夫的內心來開顯緣起。它談到輪迴 的問題，輪迴怎麼生起、怎麼相續、應該怎麼去改變它。我們把唯識的整個 《唯識學概要》 8 教義，做一個綱要的解釋。 甲三、唯識的修行方法。分成兩塊：第一，唯識學它的本科，就是聖道 門——破妄顯真；第二，唯識學跟淨土宗的一個結合。我們怎麼透過唯識學 來憶佛念佛，從心態的調整而產生生命的改變。其實唯識學跟淨土宗有密切 關係。 唯識學的特點就是幫助你瞭解自己。一個學佛人不瞭解自己，就很難進 步了。因為你不知道自己的盲點在哪裡，就不知道這麼多的法門，到底自己 需要哪方面的藥。佛法最難的地方就是取捨問題。佛陀滅度以後，留了很多 的法門。法門無量，但是人生短暫。一個成功的人，就是他能夠很快地找到 他需要什麼。因為聖人已經不在，醫生已經不在，留下了很多藥，你現在唯 卷一 9 一能夠做的，就是瞭解你自己：你需要什麼法門，怎麼能夠在短暫的生命當 中找到需要的法門，很快地做一些改變。所以瞭解自己變得很重要了。 淨土宗，就是你不能夠帶著盲點來念佛。如果你心中有地雷，它臨命終 一定會爆炸的。只有瞭解自己的盲點，你才有辦法調伏自己，所以我們也談 一談唯識跟淨土宗的相互關係。 我們在修行方法上分成兩塊：首先會從唯識的本科——如何發菩提心， 修六波羅蜜，栽培出世的善根來談；其次會談到如何把唯識學用在憶佛念 佛，怎麼產生一種往生的信願。這兩塊我們都會談到。 甲四、果地功德。從唯識的角度，從凡夫到成佛，由淺入深有五個重要 的次第，果地修學的次第、功德。 《唯識學概要》 10 甲五、總結。學唯識最重要的，就是唯識的相宗怎麼跟圓頓的性宗做一 個結合——「性相圓融」，即我們從阿賴耶識的緣起怎麼能夠跟真如緣起來 做一個銜接。我們說過，唯識學往下通達小乘的業感緣起，往上通達真如緣 起，那麼它跟真如緣起之間要怎麼去融通？「性相圓融」這一塊，我們到了 最後會跟大家做一個說明。 這是唯識課程的五個重點。 乙一、法門緣起分二：丙一、印度本宗之緣起；丙二、中國本宗之緣起 【03】唯識學的法脈源流之一——法門緣起 我們先看第一個重點。 卷一 11 「法脈源流」當中有三段：第一個說明法門緣起；第二個諸師傳承；第 三個所依經論。 乙一、法門緣起分二：丙一、印度本宗之緣起；丙二、中國本宗之緣起 我們先談談大乘唯識的緣起。分兩段：第一，先談印度本宗的緣起；第 二，再談中國本宗的緣起。 丙一、印度本宗之緣起 我們先看印度的本宗緣起，有六大段： 我們先看第一大段，請合掌。 釋迦牟尼佛，悲愍眾生，從本垂迹，應世說法凡四十九年，於《解深密 《唯識學概要》 12 經》等諸大乘經中，廣述法相唯識之妙義。 所有佛法追根究底，就是佛陀的出世說法才有祖師的傳承。我們先談談 佛陀。釋迦牟尼佛從大般涅槃的根本——「本」就是佛陀的大般涅槃， 「迹」就是佛陀大悲願力跟眾生的因緣成熟以後，他來到世間八相成道，應 化示現。佛陀示現在娑婆世界出生，乃至於出家、轉法輪、入涅槃。四十九 年當中，他在《解深密經》等諸大乘經中，廣述法相唯識的妙義。 我們看佛陀的大乘緣起思想，小乘我們不談。大乘的緣起有兩塊：一個 講「三界唯心」；一個講「萬法唯識」。佛陀的整個緣起法是以心做根本。 當你覺悟時，依止一念心性修六波羅蜜，這叫清淨法的緣起、這叫三界唯 心，比方說《法華經》、《華嚴經》。所以你看，讀《法華經》、《華嚴 卷一 13 經》，我們只能夠做一件事情，就是隨喜讚歎。我們看到佛陀的富貴、佛陀 的莊嚴，我們一個都沒有，但是你還是要學，因為你必須要為未來鋪路，你 不可能永遠處在凡夫的階段。你現在不學，就永遠沒有希望。所以《法華 經》跟《華嚴經》，對我們來說叫做栽培善根，為以後鋪路，因為它是一個 清淨法的緣起，廣泛地說明諸佛的波羅蜜、功德莊嚴。這叫三界唯心，它是 以真如做根本開展出來的緣起法，讓我們知道未來會怎樣。這是第一個緣起 法。 第二個，就是我們唯識學，叫萬法唯識。這個識，就帶有感情，就是這 個一念心性。當它是一種迷惑狀態時，它往下墮落，就變成萬法唯識了。唯 識學是很務實地讓我們面對自己，就是你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輪 《唯識學概要》 14 迴，為什麼輪迴會相續？為什麼我們死了以後，來生又會得一個果報？為什 麼聖人死了以後，他能夠入無生，而我們一定要有生？這個輪迴的力量是怎 麼來的？到底我們啟動了哪一個開關，把輪迴的力量給開啟出來？到底我們 的內心世界哪裡出了差錯？所以萬法唯識是一個雜染緣起，讓我們很冷靜地 面對自己。 清淨的緣起，是讓我們面對佛陀；雜染緣起，是讓我們面對自己。這兩 個都需要面對，一個是未來的你，一個是現在的你。所以我們讀《法華 經》、《華嚴經》，是看到未來的我，未來我們有一天會變這樣子；你學唯 識學，是看到了現在的你。這兩個不太一樣，但這兩個都很重要。所以唯識 學是探討現在的你，《法華經》、《華嚴經》是探討未來的你。三界唯心， 卷一 15 是清淨法的緣起，探討諸佛的功德莊嚴；萬法唯識，是講到凡夫輪迴的雜染 緣起。 我們今天所要學的就是佛陀出世以後，他講到兩種緣起當中的雜染緣 起，就是《解深密經》所開展出來的唯識學。這是我們整個唯識的根本傳承 ——佛陀的出世。 佛陀滅度以後，就必須由祖師來傳法脈了。這以下講到印度的五位重要 祖師。我們看佛滅度以後，第一個祖師——彌勒菩薩。請合掌。 佛滅後九百年頃，彌勒菩薩應無著菩薩之請，於中天竺阿踰闍國講堂， 說《瑜伽師地論》、《大乘莊嚴論》等，弘通此法相唯識法門，其中以《瑜 伽師地論》為本宗之正所依。 《唯識學概要》 16 你如果稍微注意一下印度的佛教史，佛陀滅度以後，大乘佛教是慢慢地 衰微了，小乘佛教興盛了。這有兩個原因：第一個，眾生根機的羸弱。眾生 的根機很難承擔大乘佛法。我們一個人既要破妄又要顯真，很多人做不到。 第二個，國王的大力推廣。很多大國王都信奉小乘法，使令小乘的部派佛教 非常興盛。 當時一個重要的祖師無著菩薩，他本來信奉外道婆羅門，後來學佛，在 小乘的部派出家。出家以後，他學小乘的無常觀。無常觀是可以契入空性 的，小乘的空觀是從無常下手，看到你昨天跟今天不一樣，你前天跟昨天也 不一樣。所以看身心世界的變化，我們合理地推論，總有一天我們的生命會 消失掉，我們的生命從無到有，也會從有到無。無常觀它發明空性比較狹 卷一 17 隘，只能夠證得我空，不能證得法空。所以無著菩薩修小乘的無常觀以後， 覺得有所不足，想要瞭解大乘的無生觀——本來清淨，不必透過物質的變 化。但是他那時找不到人請教大乘的無生觀思想，所以他就以禪定力——用 他的四禪的力量飛到了兜率天，請彌勒菩薩晚上來到中印度阿踰闍國講堂， 講《瑜伽師地論》、《大乘莊嚴論》等唯識的法門，這當中主要就是《瑜伽 師地論》。所以彌勒菩薩是初祖，因為他應無著菩薩的祈請，下來講《瑜伽 師地論》，就把大乘的阿賴耶緣起法門在世間重新啟動起來。這是初祖—— 彌勒菩薩從兜率天來到人間說法。 我們看二祖——無著菩薩。 無著菩薩承彌勒菩薩之說，造《對法論》、《顯揚聖教論》等廣傳此 《唯識學概要》 18 宗。 彌勒菩薩本來的生命在兜率天，他是天人，他不可能長時間在人世間住 世，所以他說法以後回去，他的法就交給了無著菩薩來傳承。無著菩薩聽完 《瑜伽師地論》以後，他作了《對法論》、《顯揚聖教論》，還有一個重要 的論——《攝大乘論》。這些是無著菩薩的代表作。無著菩薩對唯識的興起 功不可沒，這是二祖。 我們看三祖——天親菩薩。這位祖師很重要，對整個唯識的發揚光大， 他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次世親菩薩造《五蘊論》、《百法明門論》、《唯識三十論》及《唯識 二十論》等盛施論釋，其中以《唯識三十論》集唯識教義之大成。 卷一 19 天親菩薩跟無著菩薩兩個是親兄弟。無著菩薩先出家，後來迴小向大 了。天親菩薩出家以後，他跟無著菩薩的不同在哪裡呢？無著菩薩是一個偏 重在山中自修的比丘，而天親菩薩有很高的領導能力，在當時的部派佛教有 很崇高的地位，可以說是當時部派佛教的一個領導者，也得到當時國王的封 賞，所以他那時在小乘的部派是非常有地位的。他作了五百部小乘的論來詮 釋小乘法。當然這當中，他也跟一些大乘的論師有辯論，所以或多或少對大 乘佛法有所不敬。 無著菩薩就想度化他，因為無著菩薩這時已經迴小向大了。他怎麼度化 呢？叫「托病弘道」。他說：「我今病重，汝可急來。」派一個侍者跟天親 菩薩說：「我現在病得很嚴重，如果你想見我一面的話，趕緊過來。」天親 《唯識學概要》 20 菩薩就趕緊見他哥哥——無著菩薩。見的時候，在藏經上說，無著菩薩是坐 在椅子上示現病相。天親菩薩說：「你為什麼生病呢？」無著菩薩說：「我 今重病，因汝而生。」說我的病是因為你引生的，因為「汝不信大乘，恆生 毀謗。依此罪業，必墮惡趣。我今愁苦，命將不全。」說我的生病，是擔心 你而引起的。因為你造了很多小乘的論典毀謗大乘佛法，「依此罪業，必墮 惡趣」。所以我今愁苦，而引起了重病。天親菩薩就問無著菩薩說：「那大 乘佛法有什麼好呢？」無著菩薩就講大乘的無生觀。 空性的道理，從無常切入，它最後的結果是一種對立的空性。因為它是 從事相的變化安立的空，既然是事相的東西就有了對立，它這個空裡面也就 很難容受妙有。大乘的空性不從事相，它從理性上直接觀本來無生、本來清 卷一 21 淨，所以它能夠容受一切的緣起法。 諸位，小乘的無常觀跟大乘的無生觀不一樣。所以天親菩薩聽完無生觀 的空性以後，大開圓解，非常歡喜。當然他也心生慚愧，就跟無著菩薩說： 「我過去毀謗大乘佛法，我應該要割舌謝罪！」無著菩薩說：「你割舌也不 能謝罪，你應該要弘揚大乘法。」結果天親菩薩他老人家造了五百部的大乘 論，叫千部論主。你看很多的，如：《法華經》、《華嚴經》、《涅槃經》 乃至於淨土宗的《往生論》，都有天親菩薩的著作。天親菩薩在唯識這一 塊，造了《五蘊論》、《百法明門論》、《唯識三十論》跟《唯識二十論》 等盛施論釋，廣泛地來解釋唯識學，其中以《唯識三十論》最有代表性，集 唯識教義之大成。 《唯識學概要》 22 我們看下一個，四祖——護法論師。 佛滅後千一百年頃，護法、難陀、安慧等論師各造釋論，其中以護法之 論釋為一宗之正義。 我們知道，天親菩薩造了五百部的大乘論，其中對唯識學最重要的就是 《唯識三十頌》。 唯識學很多的經論都是比較片段的。印度佛教我們說過，佛滅度以後， 小乘佛教興盛，大乘佛教衰微，所以大乘佛教在當時的環境下，很多的論典 都是為了跟小乘辯論，要破邪顯正而安立，跟小乘的空觀作簡別；為什麼無 生觀比無常觀好；為了跟緣起作簡別而安立一個論。所以在唯識的教義當 中，很難有一部論是完整性的，從修行的發心、正見、修行、證果有一個很 卷一 23 完整的道次第；大部分都是為了某個主題跟小乘佛法辯論，就安一個論。 《唯識三十頌》就不一樣了，它是一個全盤性的介紹。你如果要對唯識學的 教義有完整的認識，《唯識三十頌》是必讀的，還有一部《攝大乘論》也是 必讀的。 因為《唯識三十頌》在整個唯識學有很高的地位，所以天親菩薩往生以 後，當時印度唯識學的十大論師，護法、難陀、安慧等十大論師先後為三十 頌作註解。後人認為，護法論師是最能合乎天親菩薩的本意的，所以就把護 法論師當做整個唯識的傳承，叫四祖。 我們看最後一個，五祖——戒賢論師。 護法論師門人戒賢論師窮「瑜伽唯識」、「因明」、「聲明」等之蘊 《唯識學概要》 24 奧，繼護法論師於那爛陀寺，顯揚法相唯識之宗義。總上五師乃印度本宗之 師承也。 我們看另一位祖師，就是護法論師的徒弟戒賢論師。玄奘大師到印度去 請法所依止的親教師，就是戒賢論師。他對《瑜伽師地論》有很深入的研 究，他窮「瑜伽唯識」、「因明學」、「聲明學」等蘊奧，在那爛陀寺顯揚 法相唯識的宗義。總上五師是印度本宗的師承。 這五位祖師中比較重要的是兩個：一個是無著菩薩，一個是天親菩薩。 你大概學唯識學經常碰到的祖師，要麼是無著菩薩的著作，要麼就是天親菩 薩的著作。我個人的學習心得，無著菩薩對實修比較重視，他的事修講得廣 泛。如果你要知道六度法門，怎麼修六度，你布施用什麼心態修是最好的， 卷一 25 什麼樣的布施能夠創造最大的功德，你要學學無著菩薩的《攝大乘論》。他 把每一個法門的心態講得非常清楚：什麼心態是最接近圓滿法界的，什麼心 態的布施是帶有過失的布施、應該避免的。所以，如果你對事修有信心，想 要有一點瞭解，要學無著菩薩的法相唯識。但是理觀這一塊，怎麼修空觀、 怎麼修無分別智，天親菩薩講得好。所以這兩個兄弟各有特色。如果你想把 理觀事修兩個都具足，那《三十頌》、《攝大乘論》都必須研究。 丙二、中國本宗之緣起 我們看看中國本宗的緣起傳承，有四大段： 先看第一段，玄奘大師。 《唯識學概要》 26 唐代高僧玄奘大師，幼年出家，初學律典，後習《俱舍》、《成實》等 論，因嘆眾師所論不一，驗之聖典亦隱顯有異，莫可適從，乃誓遊天竺，以 問惑辨疑。 這個地方是說明玄奘大師去印度參學的一個因緣。他為什麼去印度參學 呢？他不是為了好玩，是真的產生了障礙，產生疑惑。玄奘大師出家以後先 學比丘戒，後來學了小乘法《俱舍》、《成實》等論，後來也學了大乘法， 他學了《法華》、《涅槃》。但是他學大乘法的時候出了一點障礙了，「因 嘆諸師所論不一」，祖師的論點有一些矛盾，即便去找佛陀的原典，也是 「隱顯有異，莫可適從」。 我們說明一下，他當時的盲點在哪裡。在藏經上說，玄奘大師當時學大 卷一 27 乘法時，對大乘佛法「現常」跟「當常」這兩個觀念產生了矛盾。就是對這 個清淨心有兩種說法：一個是現常，就是你現在就清淨。比方說《楞嚴 經》。《楞嚴經》的思想就是這樣——「達妄本空，知真本有」，它認為虛 妄的本來就沒有，你只要直下承當就夠了。因為妄想本來就覓之了不可得， 所以你當下清淨。這是經典上佛陀有宣說的，《金剛經》、《楞嚴經》都講 當下清淨。但是有的經典說你現在不清淨，但是你未來會清淨，就是當來清 淨。那麼到底我們的心是現在就清淨，還是以後會慢慢清淨呢？這兩個思想 在大乘佛法都有宣說，其實就等於是性相二宗的差別。圓頓止觀當然講的是 直下清淨，唯識學是講慢慢清淨。玄奘大師對性相二宗的思想有所疑惑，就 「誓遊天竺」，去找最原始的經論，看看佛陀當初是怎麼說的。他依止這樣 《唯識學概要》 28 的一個疑惑就到印度去了。這是他老人家到印度學習的一個緣起。 第二個我們看看，他到了印度以後，到底學了些什麼東西。看第二段： 師於貞觀三年西行，歷經艱難，越過新疆，進入印度，於那爛陀寺戒賢 論師門下學《瑜伽師地論》、《顯揚聖教論》、《俱舍論》及「因明學」 等，凡經五年，其後徧遊五天竺，歷謁名賢，叩詢請益，兼通大乘空有二宗 及小乘法要，凡十二年。 玄奘大師在唐太宗貞觀三年從長安出發，經歷了帕米爾高原大沙漠，越 過新疆，最後進入印度。到了印度以後，他主要學習的地方是在那爛陀寺， 跟戒賢論師主要是學《瑜伽師地論》，還有《顯揚聖教論》等唯識的教義， 當然也兼學一些《俱舍》、「因明」等小乘的論典。他在那爛陀寺待了五 卷一 29 年。這五年對玄奘大師打下唯識的基礎非常關鍵，他這時就奠定了整個賴耶 緣起的思想基礎。五年以後，他離開了那爛陀寺，到處參學，歷經十二年， 徧遊整個印度，拜訪很多的大善知識，所以兼通大乘空有二宗跟小乘的法 要。 唯識學，如果你看的是印度論師早期的論典，將很難看到性相圓融的痕 跡。一般唯識學，講賴耶緣起的，避談真如，不談真如；講真如緣起的，也 不談阿賴耶。性相二宗在早期區分得很清楚。當然佛陀在世時的經典講得很 圓融，但是佛滅度以後的祖師，派系分得很清楚。 但是，你看中國的唯識傳承，到了玄奘大師就有那麼一點性相圓融的味 道，阿賴耶識裡帶有真如的影子，真如當中也帶有阿賴耶識的影子。中國祖 《唯識學概要》 30 師尤其是到明末就有性相圓融的味道，就是理觀用真如思想，事修根據阿賴 耶識的次第。就是，修行的次第根據唯識學，但是你生命目標的理觀安住點 以真如為住，以真如為理觀。這種思想某種程度受了玄奘大師的影響，因為 他那時親近很多大小乘的思想，所以某種程度他也把它們融會貫通。 玄奘大師在印度學完，回國以後做了些什麼事情呢？看第三段。 其後歸國，為太宗及高宗所欽重，賜號「三藏法師」，太宗曾兩度勸其 棄道輔政，師均以「願守戒緇門，闡揚遺法」而固辭之，帝唯從其志，於長 安建譯經院，詔譯經論，凡十九年，翻譯梵本七十五部，盛弘此宗，是為本 宗東土初祖。 玄奘大師在印度總共參學了十七年，回來以後得到當時皇帝唐太宗跟下 卷一 31 一個皇帝高宗的重視，賜號「三藏法師」。玄奘大師回來以後，剛開始時唐 太宗對他非常尊重，跟他經常在一起，什麼事都請教他，因為他博學多聞。 甚至於唐太宗希望他還俗，說：你還俗，做我的宰相好了。玄奘大師說，魚 從小在水裡面游慣了，跑到陸地就不習慣；就像馬一樣，在路上跑得很不 錯，丟到海裡去牠也不習慣。玄奘大師說：我從小出家，對佛法的教義我是 通達的，但是跑到世間我就沒辦法施展開來，所以說「願守戒緇門」。這個 緇門就是出家眾，出家穿的衣服叫緇，緇門。所以我希望在出家眾裡面好好 持戒，好好弘揚佛法。他婉拒了唐太宗的邀請。唐太宗只好順從他的弘法志 向，在長安蓋了個譯經院，當時召集了五百個很有名的法師，從翻譯到校對 到潤飾等十道手續，經過十九年的時間，翻譯了七十五部經論。這當中以唯 《唯識學概要》 32 識為主，最重要的就是《成唯識論》，而《成唯識論》是解釋《唯識三十 頌》的。所以玄奘大師被尊為唯識宗中國的初祖。 我們再看玄奘大師以後的傳承。 玄師弟子窺基法師，從師學法相唯識之玄義，盡得其傳，著有《成唯識 論述記》等，本宗始卓然特立。是為二祖，此中土本宗之緣起也。 玄奘大師之後就有窺基大師，他作了《成唯識論述記》，等於是解釋 《成唯識論》。其實《成唯識論》不是玄奘大師所作，是護法等十大論師所 作，但是玄奘大師把它集合起來做一個匯總。窺基大師再把《成唯識論》加 以解釋，叫《成唯識論述記》。這是整個中國本宗的緣起。 卷一 33 乙二、諸師傳承 【04】唯識學的法脈源流之二——諸師傳承 好，我們把這個諸師傳承簡單地看一下。 《唯識學概要》 34 在印度，佛陀滅度以後的祖師，就是彌勒菩薩、無著菩薩、天親菩薩、 護法論師跟戒賢論師；中國就是玄奘大師、窺基大師、慧沼法師、智周法 師。 本宗唐時宗風大盛，晚唐以後漸衰，至明末四大師，復加提倡。 中國佛教，按照蕅益大師的說法有一個缺點，就是「畏繁樂簡」：討厭 繁瑣、喜歡簡單，最好有一個法門能夠總持。所以中國佛教一般來說喜歡圓 融而不喜歡次第。這一點是跟藏傳佛教最大的差別。藏傳佛教的次第非常清 楚，你怎麼修皈依，怎麼懺悔，它有一個很清楚的道次第。大凡重視唯識的 人，他才能夠看清楚次第。你不學唯識學，直接正念真如，而真如它沒有什 麼次第，只要你直下承當就夠，所以，玄奘大師的唯識學，唐朝以後，特別 卷一 35 是到了宋朝以後，就不太興盛了。 一直到明末四大師，尤其是憨山大師、蕅益大師又重新提倡。蕅益大師 很強調圓融不礙行布，行布不礙圓融；理觀一定要配合事修，事修不能礙理 觀。蕅益大師舉個例子，他說畫龍點睛，不能夠說只要點睛，你這個龍沒有 畫出來，眼睛要點在哪裡？中國唐朝以後深受禪宗的影響，直接直指人心， 觀照現前一念心性即空即假即中，大事已辦！但是從清淨心的角度，我們的 確有如夢如幻的煩惱，有如夢如幻的業力，有如夢如幻的生死要了，你還是 要懺悔、皈依、發願，從事修當中來慢慢調伏。所以最好你能把真如的理觀 跟唯識的事修結合起來，比較好一點。這是到了後來，憨山大師、蕅益大師 所強調的「理觀事修，理事圓融」。 《唯識學概要》 36 乙三、所依經論分二：丙一、六經十一論；丙二、一本十支 【05】唯識學的法脈源流之三——所依經論 我們把這個所依經論念一遍。所依的經論總共有兩種情況：第一個是六 經十一論，第二個是一本十支。 丙一、六經十一論 （一）六經 我們看看六經。 一、《大方廣佛華嚴經》； 二、《解深密經》； 卷一 37 三、《如來出現功德莊嚴經》； 四、《阿毘達磨經》； 五、《楞伽經》； 六、《厚嚴經》。 這六經中主要的就是《解深密經》。 （二）十一論 看十一論。 一、《瑜伽師地論》——彌勒菩薩造，玄奘大師譯。 二、《顯揚聖教論》——無著菩薩造，玄奘大師譯。 《唯識學概要》 38 三、《大乘莊嚴論》——【本頌】：彌勒菩薩造，【釋論】：世親菩薩 造，玄奘大師譯。 四、《集量論》——陳那菩薩造，真諦法師譯，義凈法師譯。 五、《攝大乘論》——【本頌】：無著菩薩造，【釋論】：世親菩薩 造，玄奘大師譯。 六、《十地經論》——世親菩薩造，菩提流支法師譯。 七、《分別瑜伽論》——世親菩薩造，未譯。 八、《辯中邊論》——【本頌】：彌勒菩薩造，玄奘大師譯。 九、《二十唯識論》——世親菩薩造，玄奘大師譯。 卷一 39 十、《觀所緣緣論》——陳那菩薩造，玄奘大師譯。 十一、《阿毘達磨雜集論》——【本頌】：無著菩薩造；【釋論】：獅 子覺菩薩造；【雜論】：安慧菩薩造，玄奘大師譯。 「經」當然是佛說的。祖師的論典當中，唯識主要有《瑜伽師地論》跟 《攝大乘論》。《瑜伽師地論》是比較廣一點，有一百卷。如果時間不夠的 人，可以直接看《攝大乘論》。它可以說是一個小本的、濃縮版的《瑜伽師 地論》。 丙二、一本十支 我們看一本十支。 《唯識學概要》 40 （一）一本 一本——《瑜伽師地論》 （二）十支 十支，我們把它念一遍。 一、《大乘百法明門論》； 二、《大乘五蘊論》； 三、《顯揚聖教論》； 四、《攝大乘論》； 五、《阿毘達磨雜集論》； 卷一 41 六、《辯中邊論》； 七、《二十唯識論》； 八、《三十唯識論》； 九、《大乘莊嚴論》； 十、《分別瑜伽論》。 一本當然是《瑜伽師地論》。十支中有幾個重要的：《百法明門論》、 《攝大乘論》和《三十唯識論》。 一般來說，唯識的基本功有三個課程：《百法明門論》、《八識規矩 頌》、《唯識三十頌》。如果你把我《唯識學概要》的課程學完以後再去學 《唯識學概要》 42 會更好，因為我們這個課程是把唯識的整個綱要先描繪出來。 《百法明門論》的重點在心所法，五十一個善惡心所的活動；《八識規 矩頌》強調八識心王的活動和它們之間的相互關係；《三十頌》就是整個唯 識學實際修觀的方法，修無分別智的方法。如果你要增上，怎麼把它落實到 修行上，落實到六度上，當然就是《攝大乘論》了。 好，我們這堂課簡單介紹一下唯識的一些師承，下一堂課就開始講它的 教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