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賓:《富都青年》王禮霖、陳澤耀
恭喜《富都青年》全台票房破4000萬了!還記得兩週前看完這部電影,腦中突然浮現一首兒歌:「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姊妹兄弟很和氣,父母都慈祥。」在傳統的社會價值中,有爸爸、有媽媽的地方才是家。但是電影之後,在我心裡不斷發酵的疑問是,什麼樣的地方才是家?
過去這一年,我們採訪了好多人分享他們對於家的感受。大部分人會想到的是情感面:是人跟人的互動、家人的支持陪伴。也有朋友提到抽象的感受:一種空間的味道、一段跟房子的記憶。還有些人指定空間和物件:一張沙發、一座冰箱,或陽台、浴室。不管大家想到的是什麼,這些關於「家」的思考背後,也深深地傳遞著,人對於一個「幸福的家」或是「安心居住空間」的期待。
但是,並非所有的家庭都美滿安康,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睡在能遮風避雨的地方。有些人的家庭充滿了傷,例如:身處家暴環境的兒少,為了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在面對衝突的時候,總是攻擊或逃跑,他們時常在公園或街上逗留,減少與家人相處的時間。而在大眾的眼裡,他們是叛逆的,只看見他們的逗留,卻無法發現他們所受的傷。
或許我們都很難想像,如果有一天,我們都失去了家、失去自己,會發生什麼事呢?我想這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我記得小時候,我常常會幻想,長大後一切就會變好,就有力量為自己做決定,回頭擁抱、保護受傷的自己,當然也可以建立一個幸福的家。
我一直是抱持著這樣的信念長大的。但是在長大之後,我卻發現,真正的成長,或許不單單只是身體和年紀的長大。更重要的是,我們是否能慢慢的從心底長出一個力量,讓勇敢的現在陪伴受傷的過去,一起面對很多難以解決的問題,甚至是可以找到問題的答案,然後帶著答案走向未來。
《富都青年》訴說著沒有身份、沒有未來的無國籍兄弟阿邦、阿迪,在我只有你、而你也只剩下我的狀態下,摸著黑暗尋一個看見光的機會。
馬來西亞的身分證劃分了階級,藍色是正式國民身分證,紅色是永久居留證,但不能投票、沒有完整的公民權利;最底層的則是連證件都沒有的無國籍,像電影中吳慷仁飾演的哥哥阿邦(陳亞邦)和陳澤耀飾演的阿迪(張文迪)一樣什麼權利都沒有,不能考駕照,就算賺到錢也無法在銀行開戶,隨時得躲避警察查緝。
馬來西亞的無國籍身份是常見的。在當地,國籍跟著母親,假設外籍移工(女)與大馬公民(男)在沒有婚姻的狀態下生了孩子,孩子會被馬來西亞政府認定為外國人,而因為缺乏合法的結婚證書證明與孩子的關係,孩子可能陷入無國籍的風險中。而電影所選擇的拍攝地點「富都區」就住著許多無國籍的移工或孩子。
說來很諷刺,富都這個名字應該是富有的,卻住著一群失去選擇的貧窮者。不過,非常有趣的是,在電影裡的他們沒有合法的身份、面臨著相似的問題,但導演並沒有呈現單一的群體樣貌,擴張他們所遇到的困難,而是讓我們看到好多好多溫暖的弱弱相依,阿邦工作之後送給小女孩的雞蛋和糖果、移工同事邀請阿邦一起享用的咖哩,都是非常非常美好的畫面。
因為金馬獎,許多朋友都期待在《富都青年》看阿邦、阿迪飆演技,但那些戲劇張力滿分的演出之外,內斂和日常的場景更是勾動我的回憶和眼淚。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畫面是梳頭髮,有兄弟初見面時阿邦為阿迪梳頭髮、有拍攝兩寸大頭照前阿邦為自己梳頭、還有小時候的阿邦為成年阿邦梳頭髮。
禮霖導演說,這是他感受愛之日常的重要記憶。小時候,是媽媽為他梳頭髮,長大後他也喜歡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所以想透過這麼細微的互動呈現純粹的愛。這個簡單的舉動,讓我回想起小時候家人會為我剪指甲、挖耳朵,但這些事情隨著長大,也就漸漸不再做了,當家人再次問起時,也會害羞的說不用了。
後來澤耀也說,媽媽表現愛的方式是為他煮菜、煮熱湯,但在澤耀長大後也很怕麻煩,便跟媽媽說不要辛苦了。可是,這些年常常在國外工作的他,感受孤獨的時候特別容易想家。後來當媽媽再次說起,要為他煮熱湯時,便會說:「好啊!不管工作到多遠,我都會回家喝湯喔!」
和禮霖、澤耀在節目中聊這些心裡話時,眼眶紅紅的。我們分享了很多自己的故事,這些或許跟電影不太有關,但沒關係,其實這也就是電影的魅力吧,我們總能在裡面對號入座,總能在其中看見自己。所以,我很能理解為什麼阿迪已經看見希望了,內心卻產生巨大的糾結,而很難再往前一步。
這集訪談的後半段,幾乎是禮霖導演在鼓勵著我,他用著自己的故事告訴我,愛是一件多麼美、多麼重要的事,要勇敢的表達、要試著跟過去的衝突和解。訪談結束後,禮霖導演給了我一個很踏實溫暖的大擁抱,並輕聲在我耳邊跟我說著加油。
謝謝禮霖導演寫了《富都青年》的故事,謝謝慷仁、澤耀演出的角色。我會好好加油,也請大家多多進電影院看《富都青年》,聽聽這集《聲音記錄著》節目中禮霖與澤耀的分享,會讓你更認識電影,也更認識這兩位超優秀的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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